1,先抛开政治正确类的东西不谈
「把妹」听上去是有物化女性之嫌,不过女性圈里也有不少「钓男人技巧」或「驭夫术」一类的指南,大家半斤八两。本质上都是经验总结,策略归 纳。整理成一套经验体系:有吸引力的男性或女性,擅于搭讪 / 谈恋爱 / 维持婚姻的,具有一些什么样的特征,大家再去模仿这些特征。客观地说就是这么回事。——在这种问题下谈道德没意思,我们尽可能不用道德批判的眼光去看。
2,把妹知识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吗?
答案是既可以也不可以。我有一位来访者,参加过泡学培训,学到了一些技巧,也颇找过几段艳遇。——算是泡学的直接受益者。他来找我咨询,是在谈恋爱过程中有了新的困扰。
「交往过的女孩都说我小气,怎么才能消除这种印象呢?」他问。
每一次,他都努力模仿那些出手大方的男人,但总会露出马脚。吃完饭豪爽地买了单,好几百块,那么,等一下买冷饮的钱总该你付吧?女孩没那个 意思,他只好又掏钱包,脸色已有些难看。接着看电影——电影票也还是我请?打车回家,女孩理所当然地坐在后排。一次两次三次,他终于有些绷不住了:「我 说,每次约会都是我一个人在掏钱,你是不是多少也该表示点什么啊?」浪迹 我觉得女孩对他的评价没错:「她是不大方,可你确实也够小气的啊。」
他承认,但不能够接受:「怎么样才能表现得没那么小气呢?老这样下去,只能谈短期的恋爱,我想找一个长期过日子的女朋友。」他还是想模仿成另外一种形象。
我说:「那除非你一直装下去,掏钱,不二话。有牢骚都闷在肚子里。」
他立刻摇头,一脸苦相地说:「那要是一直这样下去,我也受不了。」
这个男生的困境,是一类问题的缩影。这一问题是「把妹知识」难以回答,同时又回避不了的。那就是「模仿」和「改变」的关系。短期来看,一个人是可以「模仿」一个人或一种状态,达到某种结果。但他心知肚明,那不是真实的自己,仅仅是一种策略,一种伪装。本性未变。
说得极端一点,就等于说一个女孩喜欢吴彦祖,而我学会七十二变的法术,变成吴彦祖的模样追到了她。但我毕竟还是我。——于是代价就是,我这辈子都不可以变回我的模样了。
心理咨询中,有不少通过模仿来达成改变的技巧,例如「社交技能训练(Social Skill Training)」,就是通过让来访者一遍遍地扮演(比如,找话题跟陌生人搭讪),培养一种新的社交习惯。我的经验是,扮演本身并不难,但要让人做好准 备,放弃旧的习惯却很不易,通常要花费数倍于练习本身的时间。我也许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学会如何搭讪,但我可能需要一整年的时间,才能想清楚我究竟为什么 不愿意搭讪,以及我到底要不要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?就像这个来访者,短期内装大方可以,但要真的成为一个大方(或者说,装一辈子大方)的人,他需要支付不 菲的代价。得好好想清楚。
真正改变的过程是什么样呢?国中有大鸟,止王之庭,三年不蜚又不鸣,然则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。一个人真正下定了决心,表面上什么都还没有做呢,其实已经走完了 90%的路。
而泡学——或者说,以模仿为核心的一切解决方案——则一味关注剩下的那百分之十。所以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想通了 90%,决心要改,他当然可以从把妹知识里获得有益的指导(就算没有系统整理过的泡学,他们也能自学成才,不过是多费点工夫而已),但是对于那些还没真正 想清楚的人,他们貌似也在通过泡学进行短平快的模仿,或者说伪装(这种人恐怕占绝大多数),解决关系中的问题。但这种解决,不过是试图用一种滑头的姿态, 把问题敷衍过去而已。「管他呢,至少先假装自己是个大方的 / 聪明的 / 有见识的人,追到手再说。」这种态度用在恋爱上,我认为是很危险的。
3,为什么说这种态度是危险的?
因为这无助于建立一段长期的,真正的关系。
关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。想要愉快相处,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方模仿,或者「变成」某个模样。双方的平等和相互尊重也是必不可少的元素。而「把妹」的提法,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一元素。
从这个动宾结构(同时也包括了「钓男人」以及「驭夫」等等)当中,不难察觉出一丝优越之气。过去说「追女孩」,那究竟还是要「追」的,把对 方放到了好歹是有那么几分尊重的位置上。相比之下,「把妹」这个词就有一种稳操胜券的,如探囊取物,插标卖首般的傲慢——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自信了。这种自 信从哪里来呢?来自于这门学问看待亲密关系的,根本性的一个角度:
「先了解女孩子想要什么,再投其所好就可以了。」
这是一种典型的,问题解决(problem-solving)泡妞式的思路。这种思路把亲密关系当做一个目标明确的课题,一个兵来将挡,水来土 掩的任务来应付,认为它是有规律可循的,可控的。其诱人之处就在这里——简单,快速,明确。危险之处也在这里——否定了另一个人存在的意义。
总该是先有了特定的「人」,才会产生「关系」,和经营关系的种种努力。但是在上述思路中,倒像是先有了一项名叫「爱情」的任务,再不得不挖 空心思为它扫除障碍。在这种思路的指导下,对方作为一个「人」,存在感是很低的。——只要能上床 / 结婚 / 生孩子,看上去很美就足够了。我管你什么是真爱呢?哦哦,你不开心?告诉我,我该怎么做?力所能及的我保证做到!
这就是工具理性指导下的恋爱:为恋爱而恋爱。执行任务,解决问题,别的无需多想。
爱情说说我的心里话:喜欢你这件事太直接,没办法拐弯抹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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